文·颜廷真（商务印书馆）

廖丹（九州旅游策划规划研究院）

 摄影·曹铁（远流图库）

    中国人常说“来龙去脉”，是对事物原因的考究和追索，其实，这个成语来源于地理认识。中国人的思维与西方不同，善于比附联想，看着广阔大地上起起伏伏的纵横山岭，象一条条形态万千的龙盘踞其上，就把这些山脉称为龙脉。一个人知识渊博叫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大地” 的 “道理”就是地理，古人一直揣摩山脉从哪里来，又向哪里延伸，来去之间又对人们的生产、居住产生什么影响，这就是“来龙去脉”的“来龙去脉”。

    龙脉就是地脉，即大地的脉络或骨架，初指山脉，后延伸到水脉，即河流。龙脉概念的出现与中国传统的“大地有机论”和龙图腾崇拜文化有关。龙是中华民族的象征，代表着吉祥如意。龙是一种传说中的动物，人们认为它具有善变的特点，而且能大能小、能飞能潜、能起能伏、能隐能现。而山的蜿蜒起伏与人们心目中的龙的形态相似，再加上中国大陆上三分之二的地形是山地，因此人们很自然地把山的起伏变化比喻为龙的变化了。所谓“脉”，原是血管的意思，血为生命之源，最早的“脉”出自《国语•周语上》：“农祥晨正，日月底于天庙，土乃脉发。”，是根据《周易》中气的理论说明土壤解冻正如人的脉动一样。古人认为，大地和龙一样，也是有血有肉的。“森林如毛发，河流似血脉，山石象骨骼，土壤是皮肤”，于是，山水拥有了“脉”，“龙”和“脉”逐渐组合起来了，构成大地有机的生命活体。

    一、国学经典中的三大龙脉

    国学热在中国已经全面兴起，但是人们更多的集中在历史、文学等作品中，对地理学较为忽略，其实在中国众多的典籍中，地理记载十分丰富，正史中有专门的地理志，还有专门的地理总志，如《山海经》、《元丰九域志》、《舆地纪胜》等，四库全书中也有浩瀚的地理著作，这些历史时期以来的“大地文章”精彩纷呈，从大地上去寻找国学经典，颇有意味而且形象生动。

    中国第一部地理著作《禹贡》是“四书”中《尚书》的一篇，记载了大禹完成治水大业后，“随山刊木，任土作贡”，就是以自然的山脉河流作为界限，划分九州，并根据每一个州的情况，确定进贡的物产类型、数量和路线。《禹贡》把全国的山脉分为四列，即黄河北岸的赋山至碣石山、黄河南岸的西倾山至陪尾山、汉水流域的嶓冢山至大别山、长江北岸的岷山至敷浅原（庐山）。这是对山脉体系化认识的最早记录。中国的第一部山脉地理著作《山海经》看似荒诞，但是把中国山脉走向划分得分得很有体系，有南、西、北、东、中五大系列，每个大系列中又有若干分支系列。在春秋战国，群雄纷争的年代，各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山脉体系，秦始皇统一中国后，除了“书同文、车同轨”等措施外，他还在大地上指点江山——“重序天下名山”，可见，重新整理山脉也是国家治理和统一的需要。

    中国第一部地理著作《禹贡》“九州与山脉图”复原（王成祖绘图）

    唐初天文学家僧一行提出“天下山河两戒”之说，把中国山脉分为两大干龙。，“北戒”从积石山向东至终南山，向东过黄河太行山，再越过长城直到辽东，“南戒”从岷山开始，东向终南山南侧，过华山转东南，过桐柏山，长江、汉江，到衡山之南，向东到达福建东部，“北戒”功能是“限戎狄”，“南戒” 功能是“限蛮夷”。可见，龙脉起到了政治局势的管理功能。

    宋代朱熹是程朱理学的开创者，他整理的《四书集注》成为之后科举考试的“教科书”，其思想在文化上占据了十分重要的统治地位。他提出的中国地理三大龙脉说，一直被后世所推崇，堪称古代中国地形范本，明朝的百科式图录类书《三才图会》收录其中。

    三大干龙说与人们当时对山地的认识比较吻合，即北龙、中龙、南龙，北龙位于黄河以北，环阴山、贺兰山经幽燕入辽海，中龙位于黄河以南，汉水以北，为关中之山，从蜀汉而来，北至长安，东至嵩山、泰山，南下扬州，南龙从岷山而来，一支延长至福建、江苏、浙江、广东，一支南下湖南、江西、广西等地。龙脉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地形，更是国运和聚落的吉祥图景，比如北京、西安、南京三大古都与北龙、中龙、南龙对应，龙兴之脉，王气兴盛。

中国三大干龙图（明代《三才图会》）

    二、龙脉与天下国脉和城运

    从国家层面看，中国古代帝王把“君权”与“神权”联系起来，以君权神授为至高的象征。但是，神总是在遥远的天上，而落到地面的对国家或者都城的护佑之物以龙脉最为贴切。所以，从占星到风水是中国古代政治地理观的一大转变。上古时期的统治者黄帝、炎帝、尧、舜、禹等人都被说成是与龙有关。自从秦始皇被称为“祖龙”、汉高祖刘邦被称为“真龙天子”之后，历代皇帝为了神化自己，把一切带龙字的词汇作为自己的专利，如龙椅、龙衣、龙辇等。于是，所谓“江山社稷”的“山”也被打上了“龙脉”的烙印。历代时期对龙脉的利用主要有两个方面：

    一是以龙脉作为国都的吉祥护佑：“中国”一词的来历就源于国都建设与龙脉选址，当雄才大略的周武王打败了商纣王后，建立了中国历史上最长的周朝，建都在今西安附近，儿子周成王年幼即位，不能执掌政事，武王的弟弟周公旦辅佐他。为了防止商代残余势力的反叛和国家的管理，周公准备营建新的都城。通过占卜寻地，“相其阴阳，观其流泉”，终于定位在“天下之中”的洛阳，古代把都城称为“国”，于是，在国土的中间修建的都城称为“中国”，从龙脉地形看，洛阳城北据邙山，南望伊阙，东据虎牢关，西控函谷关，四周群山环绕、雄关林立，而且踞“天下之中”，有“山河拱戴，形势甲于天下”之称，历来为中原群雄逐鹿之地，战争的硝烟散去之后，成为中原最重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以邙山为山之龙脉，黄河、洛水、伊水为水脉环绕，洛阳在历史演变过程中，就成了中华大地的龙脉集结之所，正如班固在《两都赋》中写道：“光汉京于诸夏，总八方而为之极”，有了“八方之极”的中心辐射，方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
 

西周周公营洛阳图  佟裕哲绘自清乾隆十年《洛阳县志》

   清代康熙皇帝对龙脉十分在意，在汉文化的传统中，满人入关，似乎不在中原龙脉的范围中，但是康熙很巧妙的把长白山引入进来。山东泰山誉为五岳之首，在中国名山中居于翘楚地位，号称“五岳独尊”，是山岳文化中天、地、人的代表，历代帝王封禅大典十分隆重。康熙第三次南巡至泰山后，问大学士李光地：“你知道泰山从哪里而来吗”，答曰：“大约从陕西、河南而来”，康熙说：“错，应该从长白山而来”， 随后,康熙帝刊布了他所作《泰山山脉自长白山来》一文：“古今论九州山脉,但言华山为虎,泰山为龙。地理家亦仅云泰山特起东方,张左右翼为障。总未根究泰山之龙,于何处发脉。朕细考形势,深究地络,遣人航海测量,知泰山实发龙于长白山也”。很明显，康熙从龙脉的角度论证长白山是泰山的源头，是为了证明清朝统治的文化正统性。清代对“北岳”的“位移”也是如此，“五岳’代表着中国政治版图的空间坐标，大一统国家的东、西、南、北、中都得有山脉镇守，古人认为，在五岳以内才是最正统的文化脉络，清朝迁都北京后，发现当时位于河北曲阳的“北岳”位置竟然在北京之南，为了“岳镇方位，当准皇都”的原则，将祭祀北岳改在了山西浑源，这样，北京才堂而皇之居于“五岳”之中。所以，今天到恒山旅游，看着恒山大殿悬挂的康熙皇帝御匾“化垂悠久”，不要以为真的很悠久，不过是顺治年间的龙脉标志。

泰山五岳真形图拓片

    五岳真形是“四象五行”的地标载体。西岳华山（白虎，金），东岳泰山（青龙，木），北岳恒山（玄武，水），南岳衡山(朱雀，火)，中岳嵩山（中央土）

   二是赋予吉祥的风水文化内涵：龙脉是中华大地的吉祥图谱，在演变过程中纷纷赋予了内涵更丰富的内涵。从风水的起源看，仰观天文，俯察地理，古人将天空中的星辰与地面对应，形成天人感应的思想。风水中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原本是天空中的星座分区，古人将星空分成四大区域，28星宿，东边的象苍龙，西方象白虎，北方象玄武，南方象朱雀，地面的地形与之相对，就产生了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的经典格局。（如图）在中国古代都城规划中，依据天象“法天象地”是十分独特的创举。正如司马迁在《天官书》中所说：“众星列布，体生于地，精成于天，列居错峙，各有所属，在野象物，在朝象官，在人象事”。

北方玄武包括斗、牛、女、虚、危、室、壁七宿 

南方朱雀包括井、鬼、柳、星、张、翼、轸七宿 

西方白虎包括奎、娄、胃、昴、毕、觜、参七宿 

东方苍龙包括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 

“仰观天文，俯察地理”——星空图四象在地上的投影

（图片来自中央电视台李小波凌云山风水规划专题片《寻找祖先的居所》） 

   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大兴土木，修建帝都咸阳城，他将一统六国的气魄跃然于山川之间，不仅修建了庞大的咸阳皇宫，而且修建了金碧辉煌的阿房宫，并把其它六国的宫殿复制过来，众多的宫殿星罗棋布的分布在渭水两岸，蔚为壮观。在规划上没有象一般的古都修建城墙，而是法天象地，天地为廓。司马迁在“史记”中有着详细的记载。整个城市以咸阳宫——渭水上的复道——阿房宫为主体，与天空中紫薇垣——银河——营室宿一一对应。天上的紫微星是群星环绕，众星之主，地上的咸阳宫为政治之中，构造出“为政以德，譬如北辰而众星拱之”的宏大格局，天上的群星与地上的宫殿交相辉映，时空达到完美结合，壮丽的景色充分体现出咸阳城作为宇宙之都的磅礴气势和大秦帝国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同在的不可一世之风范。

秦代咸阳城的咸阳宫——复道——阿房宫

秦代古星空图的紫薇垣——阁道——营室

陈喜波根据司马迁《史记》记载复原绘制

   温州城的建设也颇有意思，是在晋代著名风水堪舆家郭璞的指导下选址而建的，将城市城墙与周边山体巧妙结合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并告诉父老，这样建城，必定“常保安逸，当聚富盛”。北斗七星在为众星之极，象征帝王的座驾，可以巡制四方，地位显赫，富贵无比。今天的温州，仍然是是中国改革开放后经济产业的重镇，不知是否与历史时期的富贵斗城有关，但一定相信这是最吉祥的祝愿。

 温州古城与北斗七星对应关系图（陈喜波绘制）

   中国古代还有一种最独特的规划思想——仿生学。天地仿生，城市有灵，中国城市不是简单的物质形态，而是一个由城墙、城壕所围合确定了的生命活体，一座城市表现出来的主体和地方某种生物的形象性质相依，古人使用

“取象比类”的方法，模仿此种生物的形态建城，赋予这座城市此种生物的

灵气，给城市带来了神秘而吉祥的意象，以保佑城市和人民的吉祥平安，长久不衰，仿生学规划思想就是将城市结构完全融入到山川龙脉之中，浑然一体，生机无限，这种“中国式”规划思想是东方地平线上最亮丽的风景。如龟城（苏州、昆明、平遥、成都）、葫芦城（崇左、南京）、鲤鱼城（泉州）、卧牛城（开封）、凤凰城（大同）、梅花城（南阳）、船城（四川罗城）等。

平遥龟城图（据同济大学阮仪三教授）

   天启年间的成都和今天的平遥都具有龟城之象。龟在中国文化中，寓意十分丰富。龟为灵兽代表吉祥，龟寿命长代表长寿，龟为古货币代表财富，龟头形态代表生殖崇拜，龟背和四足代表天圆地方。

   从半坡彩陶的鱼饰到鲤鱼城，鱼腹多子，繁殖力强，象征生殖崇拜和富庶（陈喜波绘制）。明代曾经发生过破坏城市“风水”的历史事件，官府为驯服百姓，便于管理，企图填平东湖，让“鲤城”竭泽而亡，百姓自发起来保护古城，最后保全了“鲤城”。（陈喜波绘制）

   四川礼州城形似一乌纱帽，城墙南、北、西合围成帽顶，东城墙向南、北西延伸形成千米长街，两条街道酷似帽子的两翘，白沟河和热水河分列两侧，形似飘带。北门和南门分别叫“迎恩门”和“启文门”，礼州官帽两翘的北面有禹王宫、南华宫、财神庙和节孝亭，南面有万寿宫、三官庙、文昌宫、字库等，体现出城市的文化功能，王者威严和文化双翘,构成了古城礼法并用的城市意象。（廖丹绘图）
 

      四川乐山罗城四岷江北岸一处重要的商贸中心，由于古镇不临江河，成为著名的“旱码头”，有“罗城旱码头，滴水贵如油”之说。小镇年年有大小不同形式的“求雨”活动， “要得不缺水，罗城修成舟”。人们认为，将罗城修为“船形”，就能使罗城免于旱灾。船形街成为了求雨愿望的永恒象征，亦有“同舟共济”之意。“船舱”中心的戏楼成为全镇的几何中心和精神中心，达到形与义的完美结合。（西南交通大学季富政教授手绘）

   巴中古城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为汉土城，形成“琴腹”，外城向西延伸部分为“琴柱”，故名“琵琶城”，象征城市的风调雨顺。（廖丹绘制）

   北京奥林匹克中心“龙之谷”方案。龙形水系环绕着鸟巢水立方，将中国龙脉意象和天园（鸟巢）地方（水立方）的理念演绎得淋漓尽致。

    （颜廷真博士为奥林匹克公园命名：颜廷真博士在仔细研究了公园的规划方案后，认为奥林匹克公园的布局符合理想风水模式的境界。其模式为龙真——仰山——镇山模式——中轴线端点最为简明的终结模式。穴的——剧场、鸟巢；砂环——东西平台；水抱——奥海、河道；石敢当——泰山石。颜色——公园五个大门的颜色是按照金、木、水、火、土所表示的季节和颜色布置的。受奥林匹克公园管理委员会邀请，颜廷真博士将背靠泰山石的东西高台分别命名为朝花台-夕拾台，意味着传统风水文化青龙白虎及生生不息的生命意象）。

    二、你家的龙脉在哪里

    对于春节回家的人们，在家人团聚之后，给祖先上坟是必备仪式，伴着袅袅香火，祖屋、祠堂、陵墓会在子孙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祖辈们会在不经意之间谈起家里的渊源。对于国家，国脉和城脉至关重大，对于家庭，血脉和亲情水乳交融。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说：“血缘是稳定的力量,在稳定的社会中,地缘不过是血缘的投影,不分离的。生于斯,死于斯,把人和地的因缘固定了”。一个家族的血脉往往和地理的风水龙脉连接一起，可以说，任何一个小小的村落，都有着风水龙脉的印记，这是中国人内心不可磨灭的秘密。

    风水模式其实非常简单，在地理学的形态上，以四象为核心，以龙脉为延续，以山水为经络血脉（上、下水口），主要结构包括以下内容：

   1、龙脉和主山：昆仑山为众山之祖，龙脉从昆仑发源而来，由远至近依次为祖山，少祖山和主山，象征家族血缘连绵不绝；

   2、四象：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左青龙（基址之左的次峰或冈阜）、右白虎（基址之右的次峰或冈阜）、前朱雀（前面的水体）、后玄武（后面的靠山），形成前有照，后有靠，左右两侧山环抱的格局。

   3、案山和朝山：基址之前隔水的近山，象书案立于前面，更远的山脉象匍匐在前，万山来朝。

   4、冠带水与水口：聚落前面有水流环绕，似人的腰带，也称“冠带水”，“金城环抱”。流水的入口和出口分别称上水口和下水口，风水中水象征财富，上下水口犹如财富的流通，汇聚于此。

中国古代理想风水模式图（李小波绘制）

    风水模式其实很简单，但是其影响却十分深远，从文化角度看，人们对风水龙脉的信奉是对美好生活的追求，财富、长寿、平安、吉祥是所有人都希望的，正如春节时挂上灯笼，贴上春联，抛开许多迷信的东西，风水模式中蕴藏的更多是一种文化的情结，在自然地理空间中蕴藏了人文精神空间，达到了形式与内容的有机统一。

      风水模式首先体现了生殖崇拜的生命追求，在生产力水平十分低下的远古时期,人的繁衍壮大是部落氏族内部的最大愿望，所以，在风水环境的选择上，赋予了极为浓厚的生殖崇拜意象。青龙与白虎在中国民间风俗中，分别代表男性和女性，生殖意义十分典型。山环水抱，负阴抱阳是风水模式的主要特点之一，阴阳化生万物，乃生命之源泉。风水龙脉一直延伸至昆仑山，因为昆仑山上，高山所阻，重洋所隔，羽仙得道，珍宝满地，上有不死之水，不死之树，不死之药，令人可望而不可及，表达了古人对生命的无限希冀。古代都城西北修建高台建筑,宫苑内部一池三山，即是昆仑、蓬莱仙境的具体体现。人们耳熟能详的“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都以为曹操为了二乔而专门修建铜雀台，其实，在曹魏邺都西北角修建的铜雀高台是昆仑之象，不是为美人风流，而是为江山永固。
 

    曹操在都城邺的西北修建了规模巨大的铜雀苑，从文化寓意看，是昆仑仙山的吉象，不为美人风流，而为江山永固。

      其次是安全心理的本能需求，生理上的需要是人们最原始的、最基本的需要,种族繁衍后，人们最关注的是安全，面对战争和灾害，风水模式形成了最安全的保障，从民居合围，到四象护佑，最后自然山水的环抱，层层护卫构成了十分完整的安全空间。在风水整体景观中的风水小品(风水亭、风水塔、牌坊、门楼、照壁等)则具有更神秘的象征意义，这些建筑一般位于村口,既是空间标识物，更是对领地的声明，给居住者以亲切感和归属感，给入侵者以警示。这与生态学的捍域行为一样，一个动物的群体总要以爪印，气味等方法，划定自己的领地并捍卫自己的领域。

       风水龙脉中最核心的文化是宗族社会的血缘纽带，正如社会学家费孝通所说:“血缘是稳定的力量，在稳定的社会中，地缘不过是血缘的投影，不分离的。生于斯，死于斯，把人和地的因缘固定了”。“地域上的靠近可以说是血缘上亲疏的一种反映，……我们在方向上分出尊卑:左尊于右，南尊于北，这是血缘的坐标”。在中国的古镇和村落中，风水林、风水塔、风水池是常见的景观，风水林是村落共同祖先的认同，人们相信祖先的灵魂埋藏在林中，保佑着全村的幸福平安，不能擅自进入或惊扰。风水塔种类很多，常见的有两种，水口塔建于村口，是村落氏族领地的声明；另一种为文笔塔，希望能给村落带来文运，使氏族子弟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风水池有引水聚财之意，祈求人丁兴旺，富贵长久。在建筑中，四合院建筑反映了长幼尊卑的家庭关系和追求和谐幸福的生活空间。祠堂是以宗姓为基本单元的聚落中心，宗祠不一定是村落的几何中心，但一定是村落的精神中心，有巨大的吸引力，逢年过节、婚丧嫁娶、祭祖祀宗都在此举行，表现了原始血缘关系的遗痕。其选址布局，或以祖先的聚居地为中心，延续先辈的血脉；或强调龙脉和大地生气的来源，建于风水最佳的龙脉佳穴位，使地域的文脉得以继承。

    2012年，中国龙年，在回家的日子里，不妨在对祖先的追思中，去领略一下故土温情，你身后的山峦，可以遥望到无限延伸的世界，一碟家谱，一方地缘，都是华夏的龙脉和炎黄的血脉。

    阆中古城，其结构形态与中国古代理想风水模式图完全吻合，号称中国第一风水古城。“阆”字来源于昆仑山上之天门——阆风，故称“阆苑仙境”。（李小波绘图）

中国西北是中国天人合一之地，天山，天池皆是仙居，祁连山在匈奴语中也是“天山”之意，附近的腾格里沙漠。意为“广阔的苍天”，丝绸之路是古代僧人西天取经的必经通道，敦煌莫高窟的飞天展示着最浪漫的祥愿，甘肃酒泉的卫星发射基地也许正是远古的轮回和呼唤。新疆特克斯县八卦城相传为丘处机所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曾登上博格达峰，会见西来传道的长春真人丘处机，寻求长生不老之道。

           原载《中国西部》2012-1中国龙年特别策划